聖經區域地理
呂榮輝 教授

寫給七教會中最長的一封信,竟是寫給在七城中最小又最不重要之城市中的教會。由於我們對在推雅推喇教會的生活背景知道不多,所以在解釋這封信上,多少就有點困難,為了要多瞭解這封信,我們該盡量收集有關推雅推喇的資料。
在那個世代中,道路既少路況又很惡劣,貿易的往來一般是順著河谷而走。推雅推喇(現今名為Akhisar)位於一個頗長的河谷之出口,就是在何穆斯(Hermus)及開卡斯(Caicus)這兩河谷的交接處。這是一個頗具戰略性位置的河谷,今天谷中仍有一條鐵路。在古代,幾條世界上最重要的道路也是順著這河谷而走,從拜占庭(現今的伊斯坦堡)到士每拿那條大道,以及從別迦摩到敘利亞這條貿易大道,都是順著這谷地而通行。
像這樣有幾條通道經過的城鎮,必定是個不可忽略的地方,歷來必定都有聚落在這裡建立。事實上,推雅推喇這名字,在歷史上以一個軍事中心出現於主前290年,更重要的乃是推雅推喇是到亞西亞省的首都別迦摩的門戶。它本身並無天然的屏障,附近沒有山崗或丘陵可建造碉堡來控制通過這裡的大道或防衛自己。歷來推雅推喇的功能只是作為別迦摩的緩衝,當敵人來犯別迦摩,必定要先攻打推雅推喇,這樣別迦摩就有充份的時間去準備迎敵。作為一個前哨城,推雅推喇的命運一向就是先迎敵、被佔領、被摧毀、又被重建。雖然如此,因著它的位置而發揮前哨城的功能,確實帶给別迦摩城極大的幫助,讓別迦摩爭取到充分的備戰時間。
推雅推喇並沒有什麼特別宗教上的重要性,雖然它有亞底米(Artemis)及亞波羅(Apollo)的神廟,但這並不重要;它並不是一個該撒的崇拜中心。在推雅推喇的教會並不受榮美的異邦宗教所威脅,也不受該撒崇拜的恐嚇,這裡唯一可誇的,是一個叫做桑貝絲(Sambathe)或稱東方的西比拉(Sibylla)女神的神廟,可以招來不少的人,到此地來尋求她的「聖諭」作為人生的導引。雖然推雅推喇不是一個大的宗教中心,它卻是一個商業重鎮。通過這谷地的道路,把世界上一半的貿易都帶到它的門前,兩樣特別值得提起的是:推雅推喇是個重要的羊毛貿易中心及其染色工業。賣紫色布匹的呂底亞原本就是推雅推喇人(見徒16:14),這裡的紫色染料是非常貴重而且頗負盛名的。這染料有兩種來源:一種是來自附近一帶所盛長的茜草(madder)根;另一來源是來自地中海的一種叫做母力士(murex)的介殼類,從這小小的母力士的鰓下腺,抽取少許的白色黏液,經光照轉變成紫色染料。因此,這染料非常的貴重;據說當時0.45公斤這樣的染料,價值高達一千個古羅馬銀幣(Denarii)。呂底亞在當年可能是一位商賈之后、富裕之婦,經營著古代最貴重的商品之一。從這一點,我們可以窺見當代的推雅推喇是個商業繁榮頗具財富的都市。
從推雅推拉古城附近所發掘出來的碑文,我們可以知道推雅推喇有一個和附近諸城不同的特色,它比在亞西亞其他大小相似的城市,有更多的同業公會。這些貿易上強而有力的同業公會,很可能就是那直接威脅著推雅推喇教會的壓力。這怎麼說呢?《聖經》記載說,威脅著推雅推喇教會的重心,是一個名叫耶洗別的婦人(啟2:20),她引誘信徒行姦淫,吃祭偶像之物。耶洗別這名字始見於列王紀上16:31,她是西頓王之女,以色列王亞哈娶她為妻,她隨身帶了自己的男、女諸神來到以色列國,這就成為她的罪過。她不但帶來巴力、亞斯他錄及其他各種神祉,並且介紹以色列人去敬拜這些神,因此就污穢了對真神上帝的敬拜。顯然的,這位在推雅推喇的“新”耶洗別,也在這裡引誘基督的教會不敬拜真神,她教導他們吃祭拜過偶像的食物,並且參與淫亂的事。就如古代的耶洗別之使以色列人的信仰腐化,這“新”耶洗別也在腐化推雅推喇基督徒的信心。到底這位“新”耶洗別是誰呢?有下列四個可能性:
一.啟示錄2:20稱她為「那婦人耶洗別」。在希臘文中,婦人與妻子是同一個字,在一些啟示錄的希臘抄本,在γυναίκα(γυνη的直接受格)這字之後加上一個sou字,這字的意思是「你的」,這樣一來,這兩個希臘字意味著「你的妻子耶洗別」。有些學者認為接收這些信的「使者」是教會的「主教」(Bishop),因為希臘文άγγελοσ這個字有「天使」及「使者」的意思;負責這些教會的主教,可以說就是上帝的「使者」。按此類推我們得到一個有趣的可能性,這位稱為耶洗別的婦人,如果就是教會的「牧師娘」,那麼她就是所有麻煩、煩惱及困擾之諸多的源頭;換句話說,她在那裡專為自己丈夫替教會所做的一切好事唱「反調」。這說法雖然有趣,但並非使我們全無疑問。
二.又有人提議說這位稱為耶洗別的婦人,可以被認為就是那位本地的女神「桑貝絲」的代言人。如果說耶洗別是一位悖逆的猶太婦女,這倒也有其可能。多數的猶太人雖然仍舊固執地忠於他們的信仰,但即使在猶太人中,也有一些背道的,更難以置信的,是當時這些背道的猶太人中,不少成為算命的、行邪術的或星相家。在那迷信的世界裡,這種苗頭卻也是非常有財利的行業,並且從事此行業的人,很能攏絡前來求助之人的心。因此有人提議說,這位「新」耶洗別的背道猶太婦女,成為「桑貝絲」的代言人後,使用自己那有相當分量的影嚮力,企圖毀滅基督的崇拜以及基督徒的道德。這也是一個很動聽的說法,但卻很難與事實相符,因為全封信的口氣,可以證明推雅推喇教會的基督徒所受的威脅及危險,並不來自外在的,它毋寧是出於教會的內部。
三、第三個說法是最符合事實的。前面已提過在推雅推喇最明顯的情況,是它有不少內在興旺的同業公會,這情況給推雅推喇的基督徒帶來一些實際的困難與麻煩。一個商人或做貿易的人想要繁榮發達,必定要成為自己同業公會中的成員,如果拒絕參加同業公會,他必定像今日的工人拒絕參加工會的後果一樣,不能單靠自己的力量行事或生存。那麼,推雅推喇的基督徒為何不能加入同業公會呢?
原因是這些同業公會的社交活動,與敬奉外邦諸神相關連。同業公會的會員經常在一起吃飯,這種社交性的餐會,在開始與結束時,總要倒一杯酒,當作潔淨禮及奉給該行業之神的禮儀。事實上,這是異教徒在飯前與飯後對他們之神的禱告。你認為一位基督徒應該參與這種儀式嗎?
再說在這種餐會之後,常常加上一個祭祀,用代表性的牲口獻在壇上,祭牲的肉就分給每位參與敬拜的同業會員享受。作為一個基督徒,是否可以坐下來吃「獻給偶像的肉」?他可否參與這種把肉獻給阿波羅、亞底米或土地公太瑞馬斯(Tyrimus)的餐會?還有,這類同業公會的餐會,其內容常成為當時所流行的酗酒及淫亂的聚會。一位基督徒可以參加這種把酗酒、淫亂當作是正常的餐聚嗎?很明顯的這是一個實際的難題,如果一位在推雅推喇的基督徒貿易商人,或手工藝匠成為同業公會的會員,參與這些祭祀儀式,當然可以保全自己的業務,並得到所隨之而來的財富與繁榮,但他若拒絕加入這種公會,拒絕參與祭祀,他的確是走上「事業自殺」的途徑,面臨窮困,甚至破產。
然而這裡的教會,對應該怎樣做,是毫無異議的,教會很清楚地知道,信徒應該從這些不應該做的事上完全分別出來,他們必須立志決定不讓自己的衣服受這世界的事所玷污。但這樣的要求對信徒來說,所要付上的代價實在太大!因此這位名叫耶洗別的婦人,就很可能以爭辯的態度堅持說信徒應該加入同業公會,可以參與異教徒的這些活動,為著維護自己事業的成功,他們可以與異教徒,以及異教的崇拜妥協。這種與現實妥協的商業手段,似乎是比較能夠解釋這位「新」耶洗別之作為的說法。
四、有人甚至認為這位耶洗別就是「商賈之后」呂底亞。他們推測說:當呂底亞回到推雅推喇時,發現基督教與自己攸關的事業有所衝突,於是提倡教會可以妥協及接納。這說法對呂底亞來說,毋寧是個侮辱。我們對於這些無法求證的臆測解經,務需小心處理。
事實上呂底亞及其他每位信徒,都得面臨一個抉擇,成全事業的繁榮抑或是忠於耶穌基督;賺大錢或是做個基督徒!這信中所稱為耶洗別的婦人,必定是位個性強、有野心的婦人,並且她必是有強大的影嚮力可以說服人。她的論點是基督徒可以跟世界妥協,如果她的倡議是成功的話,這就等於是教會的“末日”,因為妥協必導致教會之被異教徒所同化,基督教會之延續,全賴教會之決心要與世界有所分別。
這情況並非早逝,事實上在現今的社會仍然活生生的存在著!當同業工會、貿易協會或事業社團要求其會員有「非基督」式的行為、舉動或生活時,基督徒該怎麼辦?事業第一呢,還是基督為先?工會會籍第一呢,還是教會會籍優先?世俗事業的原則第一呢,還是基督的原則為先?推雅推喇的情況,今天一樣的嚴重。千萬基督徒今天所面臨的,正是推雅推喇教會信徒在一千八百多年前所面臨的。
我們應該注意的是推雅推喇教會所面臨的危機,並非來自外界的恐嚇,不是逼迫的恐嚇,不是來自異教顯赫的崇拜,也不是國家堅持向該撒燒香,這危機是來自教會之內部,以妥協、折衷來面向世界,而這種教訓是最危險、最能置教會於死地的。我們豈能不自我警惕!
推雅推喇教會遺址(張百路2009年攝)
推雅推喇教會遺址(張百路2009年攝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