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經區域地理

聖經中的亞該亞 Achaia

D.J. Horton 張百路翻譯/呂榮輝教授校稿


羅馬時期的亞該亞及馬其頓(地圖來源: Google maps)

使徒時代的亞該亞

《聖經新約》中的亞該亞(Achaea),現代希臘語為阿凱亞(Akhaia),當年是羅馬帝國的一個行省,範圍包括現在希臘共和國帖撒羅尼迦以南的希臘本島、以及伯羅奔尼撒半島(Peloponnese Peninsula)的全部。亞該亞省的首府是哥林多(Corinth),使徒行傳中提到的另外兩個城鎮:雅典(Athens)和堅革哩(Cenchrea),都屬於亞該亞省所管轄。

路加在使徒行傳中三次提到亞該亞這個地方。第一次是在使徒行傳1812節:「到迦流作亞該亞方伯的時候,猶太人同心起來攻擊保羅,拉他到公堂」

迦流(Gallio)是羅馬政府在主曆51-52年,派駐在亞該亞省的地方官,銜頭是「方伯」(Proconsul)。對保羅來說,迦流的這一次的判決,是關乎他後來自由宣教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。迦流在哥林多當眾宣佈拒絕審理這個控告保羅的案件(徒18:14-16)。因為他的結論認為,這些爭論只是眾人與保羅之間,關於猶太律法不同觀點的詮釋,屬於猶太社群內的一種爭執,並沒有真正地違反羅馬的法律,所以將這些控告保羅的人「攆出公堂」。表面上看來,他雖然沒有做出對保羅有利的正面判決,但是對保羅而言,這卻是一個絕對有利的決定;因為它確定了保羅往後繼續宣教工作的自由權。如果他的判決不利於保羅,將會對保羅的宣教工作,形成重大的障礙。由於迦流在當時是一位非常重要和具影響力的官員,他的判決就成為一個判例,在整個羅馬帝國會被許多其他的地方官所引用。

使徒行傳中第二次提到亞該亞這個地方,是在使徒行傳1827節:「他想要往亞該亞去,弟兄們就勉勵他,並寫信請門徒接待他。他到了那裡,多幫助那蒙恩信主的人」。這段經文中的「他」,就是使徒行傳1824節所記載的:「有一個猶太人,名叫亞波羅,來到以弗所。他生在亞力山太,是有學問的,最能講解聖經。這人已經在主的道上受了教訓,心裡火熱,將耶穌的事詳細講論教訓人;只是他單曉得約翰的洗禮」。亞波羅(Apollos)是一位從埃及來到小亞西亞的基督徒,後來他去亞該亞以後,在哥林多的教會中有極大的影響力。我們從保羅寫給哥林多教會的書信中可以看出,當時甚至在教會中,有一些信徒以亞波羅為宗師,將自己歸類為「亞波羅派」。他的身分和地位,在保羅的信中被敘述為:「你們各人說:我是屬保羅的;我是屬亞波羅的;我是屬磯法的;我是屬基督的」(林前1:12),可見當時亞波羅前往亞該亞後廣傳福音,聲譽已與保羅和彼得並駕齊驅。雖然如此,保羅卻也在書信中盛讚亞波羅接續他在亞該亞的福音工作:「我栽種了,亞波羅澆灌了,惟有上帝叫他生長」(林前3:6);這段經文也成為基督徒在服事主上最常被引用,並且在同工互相激勵的一段最具經典的經文。

使徒行傳中第三次提到亞該亞這個地方,是在使徒行傳1921節:「這些事完了,保羅心裡定意經過了馬其頓、亞該亞,就往耶路撒冷去;又說:我到了那裡以後,也必須往羅馬去看看」。

這段經文的下段,是接續在使徒行傳201-2節:「亂定之後,保羅請門徒來,勸勉他們,就辭別起行,往馬其頓去。走遍了那一帶地方,用許多話勸勉門徒,然後來到希臘」。F.F. Bruce博士在他的The Book of the Acts一書中註解:「“Greece”i.e., The Province of Achaia)」(P. 381);可見在當時的「希臘」和「亞該亞省」,所指是同一個地理區域;比我們目前所熟知的現代希臘共和國的領土範圍,小得很多。

如上所述,Dr. Dennis J. Horton在他所發表的「The Land of Achaia」一文中也說,如果我們要用最簡單的意思來表示「亞該亞」,它就是:希臘。然而,亞該亞的地理疆域和政治性質,卻隨著歷史的變遷,在本質上有很大的變化;這些變化,使得我們在定義「亞該亞」的疆界時更為複雜。

古希臘時代的亞該亞

250px-Pelops古希臘的區域,涵蓋了馬其頓南部的廣大地區,包括一個相當大的「伯羅奔尼撒斯」(Peloponnesus)半島,以及其周邊的許多島嶼。哥林多地峽(The Isthmus of Corinth),最窄處只有3英哩寬,但它將這個半島與內陸連接起來。這個半島的名字,源自於希臘的神話中一位名叫「伯羅普斯」(Pelops)的人物(圖,來源:en.wikipedia.org)。這個地區崎嶇的地形,為這裡的許多希臘城邦提供了天然的屏障,使得它們免於遭受外敵的侵略。

「亞該亞」這個名詞所涵蓋的範圍,在羅馬控制之前,僅限於伯羅奔尼撒斯半島北部海岸、一個面積比較小的地區。這個時期亞該亞的境界,西止於伊利斯(Elis),南及阿卡迪亞(Arcadia),東達錫矻翁(SicyonΣικυών)。從地理上來看,當時哥林多(Corinth)是在亞該亞的範圍之外。這個希臘早期所謂的「亞該亞」,是由十二個小城鎮結合在一起,成為一個彼此之間並無約束力的聯邦(Federation)。雖然他們擁有哥林多灣(Corinthian Gulf)與南部山脈之間帶狀的沃地,但是他們的地理位置,對於他們的經濟來說,僅能提供些少大規模貿易或內在拓展的機會。

從哥林多衛城遠望哥林多灣、地峽及薩羅克灣 (盧瑞興 2011年攝)

當時整個地區,除了從主前338323年之間,在馬其頓的菲利普(Philip of Macedonia)和他的兒子亞歷山大大帝(Alexander the Great)統治期間所帶來的短暫和平之外,這些希臘城邦,經常不是與另一個城邦爭雄,就是與外國入侵者處於戰爭狀態。這些只在外患時才組合在一起的不健全聯邦,在危機解除時就立刻瓦解。這個「亞該亞聯邦」,終於在主前280年做出了一些較具意義的事情。這一年,舊的「亞該亞聯邦」(The Achaean Federation),在哥林多城邦的主導下重新改組,成立了「哥林多聯盟」(The League of Corinth),又稱為「希利尼聯盟」(The Hellenic League)。這個新的聯盟,在錫矻翁的阿拉踏斯(Aratus of Sicyon)領導之下,於主前251年達到了權力和組織的巔峰。事實上,當時在阿拉踏斯指導下,所擬定的聯盟章程,後來就成為美國憲法的濫觴。那時,除了位於半島南部的斯巴達(Sparta)以外,所有聯邦的成員都全程參與,大家緊密地團結在一起,結果在這個地區建立了一股強大的力量。

羅馬帝國時代的亞該亞

主前146年,斯巴達向羅馬軍方尋求軍事支持,卻為希臘聯邦帶來一個巨大的惡耗;聯邦在羅馬軍隊和他們的指揮官穆米烏斯(Mummius)手中徹底地被摧毀,隨之而來的影響既深又遠,不但聯邦被瓦解,希臘成為羅馬帝國的一個行省,哥林多也完全成為廢墟。這個事件發生後的15年,一位希臘詩人描述哥林多荒蕪的景像時這樣說:哥林多甚至「沒有一絲痕跡」(not even a trace)留下來,戰爭已經「吞噬了一切」(devoured everything)(見Antipater of Sidon, Greek Anthology 9.151)。在接下來的百年之間,哥林多一直停頓在這種淒涼的景況之下。

然而,哥林多這個城鎮的戰略位置,卻奠定了它後來勢必被重建的優勢。主前44年,該撒猶流(Julius Caesar)重建了這座城邑,使它成為羅馬的一個殖民城。主前27年,哥林多成為新成立的亞該亞行省(Achaian Province)的首府。以前的亞該亞只擁有伯羅奔尼撒半島北部沿海一小部分的土地,現在的亞該亞省卻包括了整個半島,並且還包含希臘內陸北方一片面積相當大的區域。亞該亞省最北端的一部分,與羅馬的另一個行省馬其頓(Macedonia)的南方接壤;兩個行省之間的邊界線,從西邊的伊庇魯斯(Epirus)起,到東邊的帖撒利(Thessaly)為止。

羅馬的統治階級對亞該亞省在帝國的地位看法不一。主前27年亞該亞省新成立時,參議院(The Senate)原本對這個地區具有管轄權,但由於這地區對納稅有異議,所以,提庇留皇帝(Emperor Tiberius)在主曆15年,索性將這個地區劃歸在他直接管轄之下。主曆44年,革老丟皇帝(Emperor Claudius)重新將這個地區的管轄權交還給參議院,亞該亞的政治地位又再次改變。

保羅與亞該亞

既然是隸屬於參議院管轄的行省,亞該亞是由一位特派的地方官(proconsul,《聖經和合本》譯為「方伯」)來管轄,任期一年。當保羅第一次到哥林多時,迦流(Gallio)就是擔任這個官職(徒18:12)。從一塊革老丟時期石碑的銘刻,我們知道,迦流是從主曆51年的春天至52年的春天,擔任亞該亞省「地方官」這個職務。因此保羅很可能是在主曆51年的56月時,被哥林多的猶太人押到他的面前去告狀。

哥林多古城中用作審訊用的Bema公堂)的遺蹟 (詹述蘭 2011年攝)

後來當保羅寫信給哥林多的教會時,他的收信人是:哥林多的教會和「亞該亞遍處的眾聖徒」(林後1:1)。然而,他所稱的「亞該亞」,不太可能就是羅馬政府所定義的「亞該亞」全省各地。目前我們並沒有任何確據,可以證明保羅曾經去過伯羅奔尼撒半島的南部和西部,或者曾經去過雅典西北部的內陸。保羅曾經對這些地區來的訪客宣教是無可置疑的,但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任何這些地方歸主者的名字。

再者,保羅在哥林多前書的結語,似乎顯示保羅所說的「亞該亞」,只限於一個特定的地區。因為,雖然之前他在雅典已經有一些歸主者(徒17:34),他卻說司提反一家是「亞該亞初結的果子」(first fruits of Achaia)(林前16:15)。因此,保羅的「亞該亞」,顯然不包括雅典在內;只相當於以哥林多為首府,以及附近的地區而已。

其實,保羅會這樣說並不奇怪。哥林多,由於地理位置的重要,它不僅是羅馬政府在亞該亞省的首府,並且也是其東、西兩地區之間的貿易中心。對保羅來說,哥林多是基督教宣教的地區總部。他很可能以這裡為據點,然後拜訪了在附近的城鎮,並且在附近建立了一些教會;堅革哩(Cenchrea)的教會(羅16:1)可能是其中之一。因此,在保羅的心目中,哥林多的重要性,已經被提升到成為代表整個羅馬亞該亞行省的地位。我們在使徒行傳中也可以發現同樣的認知:當亞波羅(Apollos)前往「亞該亞」(徒18:27)時,他的目的地就是「哥林多」(徒19:1)。

與雅典不一樣,這個融合了各地各種豐富文化的哥林多,提供了基督教紮根和成長的寶貴機會。在保羅的年代,雅典在哲學和宗教傳統方面已經根深蒂固。除了少數的例外,雅典人拒絕接受新的想法。相反地,哥林多人的前瞻性很先進。作為一個新興的大都會,哥林多對各種文化和新的思維方式都很開放。

該撒尤利烏斯於主曆44年開始在重建的哥林多大興土木。但是,這重建工程卻是在很長的延伸時段、以及在各層次加強之下進行。考古學者在哥林多發現,其中兩個最大的建築物,分別建於提庇留(主曆14-37年)和革老丟(主曆41-54年)的統治期間。因此,保羅在第二次宣教旅程到達哥林多時,城裡的廟宇正在翻修,新的地基正被安立,房屋也正在建造。所以,保羅寫信給哥林多的信徒時,使用了好幾種不同類型的建築比喻去釐清屬靈的事情,也就毫不奇怪了。例如,他勸告他們要謹慎地在基督的根基上面建造自己的生命(林前3:10-15)。

哥林多古城亞波羅神廟遺蹟(陳麗如 2011年攝)

哥林多也茁壯成長為一個商業中心,生產了貴重的商品以供貿易;它的青銅製品,有很大的市場需求量。考古學者們在哥林多的城內和附近,發現了三個青銅鑄造廠,保羅在那裡的宣教期間,它們很可能還在營運著。考古學者們並且發現了大量的哥林多陶器,年代可追溯到這同一時期。這些商品,如銅鏡和陶器,在保羅寫信給亞該亞的基督徒時,也提供了明顯的實例(林前13:12;林後3:18;林後4:7)。

哥林多博物館內展示的古代陶器(袁瑞娜 2011年攝)

保羅還以類似的方式,借用哥林多在地峽所主辦的體育賽事。地峽運動會(Isthmian Games)僅次於由雅典所舉辦的奧林匹克運動會(Olympic Games),是希臘的四大主要盛會之一。每隔一年的春天,大批群眾聚集在地峽,觀看體育賽事並且欣賞音樂比賽。保羅知道哥林多人對這些體育和藝術活動極感興趣,就在他的信中借用了這些比賽中的一些景像。例如,他鼓勵哥林多的信徒,諸事都要有節制。用這種態度,他們可以在真正要緊的比賽中競爭並且獲得勝利的花冠。這個花冠,不像地峽運動會所頒給的那種用會枯朽的野芹菜(wild celery)所製成的,而是上帝所賜不會朽壞的冠冕(林前9:24-27)。

在一些神廟的考古挖掘,也提供了我們有關當時基督徒外出進餐時一些問題的資料。哥林多前書第8章的整篇經文,都在討論有關「自由」和「軟弱」基督徒的行為,焦點則聚於在神廟裡的坐席。一座位於哥林多的北城牆之內、供奉醫藥神阿斯克里比恩Asclepius)的神廟,有三間各可以容納11個人的食堂。奴僕們在食堂的中央烹煮食物,上菜給這房間內的七張餐桌,來賓們斜躺在餐桌周圍的臥椅上。舉凡生日宴會,婚姻喜慶,或是一些社會上其他的活動,都在這裡舉行,使得基督徒有很多機會參加這些餐會。保羅很瞭解,當「軟弱」的基督徒,看到所謂「自由」的基督徒「在偶像的廟裡坐席」所衍生出來的問題(林前8:10),所以在這一篇經文中,他勸告「有知識的基督徒」行為要小心謹慎,以免他們的行事方式,竟成了那軟弱人的絆腳石。

除了食堂,阿斯克里比恩神廟還設有健身房、浴室和休憇室。其主要的用途是醫治那些患有各種疾病的病患。考古學者發現一件相當不尋常的事:廟中有許多用赤陶土所製成的肢體部位。這些陶土所製成的手臂、小腿、手、腳、眼睛、耳朵等,證明這間神廟當時確實在從事醫療事業。保羅很可能將阿斯克里比恩神廟的那些宣傳用語,變成一個關於「基督徒應互為一體、而非彼此對立」的功課。基督徒不能彼此切割、分門別類,如同那些在神廟中沒有生命的肢體,而是要共同努力,用謙卑的態度和愛心,成為基督的身子,並且各作肢體(林前12:12-31)。

哥林多博物館內展示的肢體模型(袁瑞娜 2011年攝)

哥林多和其周邊的地區,成為保羅和他的同工宣教豐收的禾場。對於保羅和其他的早期基督徒而言,這個地區就代表了整個的亞該亞省。哥林多的戰略位置和它樂於接受新的思維方式,為保羅提供了一個宣講福音的理想場所。這個地區一些顯著的特徵,也為他提供了很好的實例,不但藉此去培育那些新加入的基督徒,並且糾正那些較大型教會所面臨的一些問題。然而,保羅這些給早期哥林多基督徒信件的普世價值,在於我們是否能讓保羅的教導,超越時空而進入我們的生活中。

資料來源:呂榮輝/張百路 編著, 2011年保羅歐洲行蹤旅習手冊》,頁35-41(2016416日修訂)

刊登日期 : 2016/11/15